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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古希腊悲情色彩
论古希腊悲剧精神
一
如果我们追随尼采,也从狄俄尼索斯精神与阿波罗精神的对立、互动与融合的角度来
深入希腊悲剧,那么我们也许可以把握到希腊群像中那未曾明示的一面,看到伟大的古仪
先贤们对于生存真理的追求。这也是我们的尝试所仰赖的基础所在。
阿波罗与狄俄尼索斯两位艺术神祗之间的对立最初也是最重大的表现在于造型艺术与
音乐意识的相互斗争。如同尼采所说,“艺术”这个共同用语只是表面上消除了这种斗争
而已[1]。最终的导向--悲剧,正是源于这两种精神的相互融通。尼采把阿波罗和狄俄尼
索斯的精神简述为“梦”和“醉”,这直接指向了造型与非造型艺术的根基。
为什么阿波罗精神表现为“梦境”呢?在尼采看来,梦境昭示着两个重要的特征:造
型原型和幻觉表象。艺术家根据梦中的图象解释生活,写下生活,并且,更重要的是,它
令人们展现出最内在的本质:体验梦境,并感受喜悦[2]。就像在波涛汹涌的大海边正襟危
坐,表象的愉悦在深入内在的层面上告诉着人们:你是个体,完整的个体,你完美地并存
于景象中!这种情形所蕴涵的冲动不仅是个体的愉悦,还是个体能够在不摧毁自身的前提
下,完全地描绘出这个美丽而充实的表象--造型。人们深刻地内省到与梦境的分离与并
存(“这是一个梦!但我要把它做下去!”),在这种难以言表的狂喜中,阿波罗精神便
露出了它的显象,不论是在所有的描述神话场景的造型艺术中,抑或是同样作为阿波罗艺
术家的诗人、作家,都在这种明确思索的境况下完成其作品。
倘若在此“个体化原理”仍不能被看成极端重要的话,则狄俄尼索斯灵魂随即赶到,
在个体粉碎和从内心深处涌出的狂乱兴奋与熔化中,同时将两种精神的本质一并带入光亮
之下,在无比陶醉的个体分裂时升华成为人与人之间彼此的融合。古希腊悲剧最初起源于
酒神颂歌,人们装扮成萨提尔,载歌载舞,通过行动来崇拜狄俄尼索斯[3]。这种行动便是
“疯狂”--以歌舞和游行的形式表现出的本质,这种“疯狂”与陶醉使得人们互相融为
一体,抛弃个人的存在,在极度的兴奋中感悟到神祗的降临。这种“疯狂”也同时把人内
心的一切情感,矛盾而真实的情感,一并发泄出来,奔涌不息,无法自控,时而深感堕落
,人不再是自我,受控而节制的个体,此时已完全是狄俄尼索斯的玩偶了。这样的激情便
在后来成为悲剧的核心,在尼采看来,悲剧的灵魂既是如此的“醉”。
但是,尽有无形式的本质是一个形而上学家无法接受的,阿波罗精神,曾在先前的伟
大史诗、神话谱系中降临的力量,赋予了悲剧成其为悲剧的躯体,在两位天神下凡的斗争
与妥协下,悲剧获得了完整的个性,它的内在完善了,成型了,艺术家们可以在此时赋予
其不同的外衣,诉说不同的故事,创造不同的世界了。
再返回到开始时所说的最根本的对立:造型艺术与音乐艺术,我们在此发现了什么?
音乐作为精神的直接写照,表现为意志,而当诗人用形象阿波罗式地阐发音乐时,他便是
在用音乐所不需要的东西反过来“讲音乐”。不管怎么说,形而上学家尼采毕竟受着18世
纪以来的古典哲学,浪漫主义思潮的影响,而在瓦格纳的音乐里,他找到了同伴。他本性
使然地认为音乐本质先于它的象征,任何形象化的图式、言语都不可能揭示音乐的最内核
的真实性,在悲剧精神中,一切冷静的本质,解释性的接触都不可以占据中心,只有作为
音乐而存在的合唱才是起源,而且“在发端时期只是合唱队而已”。尼采智慧地摒弃了当
时种种伪艺术的评论,甚至超越了一切政治社会的因素,仅作为悲剧精神而言,它的起源
并不需要牵强附会的雕琢。音乐性让尼采本能地感到了希腊人最高的精神追求,它和文明
与自然的对抗是紧紧连结的,自然精灵萨提尔用音乐与文明的建立作抵抗,自然的融合象
征着统一与包容,希腊人在文明的出生与自然的感召中,借助音乐性吟唱了他们顽强的一
面,生生不息的意志永不停止地追求着那个“形而上的安慰”。他们找到了艺术,找到了
音乐,继而,找到了悲剧[4]。
“形而上的安慰”是尼采对于希腊人追求音乐表现、悲剧表现的原因的阐述,如果说
我们更进一步的话,便能看到“形而上的精神”究竟意味着什么了。
二
埃斯库罗斯笔下的普罗米修斯盗取了天火,被宙斯下令缚于高加索山上受刑。《被缚
的普罗米修斯》中,作为同情的河神俄刻阿诺斯及其女儿们、火神赫淮斯托斯,都无不体
会到普罗米修斯的矛盾心情,但他们谁又能真正感悟到这种对反的情绪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如果说我们仅仅停留在普罗米修斯对宙斯独裁的愤懑与反抗中,便不能体会到它的悲剧
精神,因为这个精神完全不在它所直接映照的社会现实之中。尼采把普罗米修斯的受刑的
实质揭露为“泰坦般奋发向上的个体必然要亵渎神灵”[5],在这对立而无法抉择的取舍中
,狄俄尼索斯精神--向神圣的阿波罗权威反抗的力量,就拼命地向上勃发,为自身存在
取得地位。普罗米修斯,作为处于两者斗争间的产物,即立于这个地位上。希腊人处于文
明与自然的权衡之中的矛盾心理,体现在生存意志上,便是伟大的普罗米修斯。可是,到
这里,我们是否已经走近了悲剧精神?是否尼采的论述,没有涉及到悲剧本身呢?他是越
过了悲剧还是没有到达悲剧呢?“我命中注定死不了”、“一切事我都心中有数”[6],这
些话是什么意思呢?
让我们暂且回到悲剧世界中,看看索福克勒斯的《俄狄浦斯》吧。俄狄浦斯因其父母
听信阿波罗的谕示被遗弃在外,幸好牧人没有弄死它,而通过转交给科林斯的国王把他抚
养长大,他听闻自己并非科林斯王所生,便向东方走去,后来便有了他杀父娶母,自残双
眼,自我流放的故事。在这件悲剧中,索福克勒斯真正做到了让剧情自我发展,自我生成
的伟大创举。他完美而精致的布局来为人所称颂,而在这里,似乎纯粹是意外的情节更使
人为这位崇高俄狄浦斯扼腕叹息。黑格尔在这部悲剧的解释中,作了精彩的分析。他认为
“在英雄时代里,主体既然和他的全部意志、行为和成就直接联系在一起,也就要对他的
行为后果负完全责任”。相比之下,这代人却尽可能把罪过从自己身上推开,而这都是符
合道德的,因为“主体对于情境的知识、善行的信心和行动是的内在意图是道德行为的主
要因素”,较之古希腊英雄时代对个人本质上是整体的观点,现代人明晰地把三个因素相
区别,使理性介于道德,完善道德[7]。而亚里士多德在《尼各马克伦理学》的第三卷第一
章里,也通过区分“无意”和“非有意”的行动指涉了后文所说的三种伤害方式:不幸事
件、错误、罪行,而“错误”一词似乎也正是指俄狄浦斯弑父之事[8]。
我们在这些论述中看到的都是道德和伦理的解释,却找不到俄狄浦斯日后自残的悲剧
性根源。尼采固然超越了道德,但在俄狄浦斯面前,他看到的是非自然的手段反抗并试图
战胜自然,破解自然--破解命运女神的力量时,与自然一同归于瓦解和崩裂的情境,在
主动性与被动性互相追逐斗争的过程中领悟到的意志的升华。但这种上升的精神标示着什
么呢?他再一次退入缄默中。尼采解开俄狄浦斯之结后,我们又等在门外观望。
《安提戈涅》是索福克勒斯的另一部不朽巨作。国王克瑞翁在俄狄浦斯死后掌权忒拜
,波吕涅刻斯与他的长兄厄忒俄克勒斯为争王位早已死亡,而克瑞翁下令不得埋葬叛徒波
吕涅克斯。克瑞翁是城邦的化身,在剧中象征着秩序、法律、禁令。可是这次的死命令却
违背古希腊的宗教信仰。只有尸体被埋,死者阴魂才能入冥土,因此亲人有义务埋掩死者
。安提戈涅在这种矛盾的情形下最终选择了神律,选择了哥哥,把他的尸体安葬,因此被
囚于墓室,最后自杀。其未婚夫劝父未成,看见安提戈涅已死,也拔剑自刎。克瑞翁见其
子海蒙自殉,悲痛欲绝,而其妻此时心痛儿子,也随后自杀。这一系列紧张而又令人窒息
的情节自始至终把一个悬念留给了后世的读者:在这场灾难中,究竟谁对谁错?在作者看
来,克瑞翁这个国家的立法者同时也是僭主,他的禁葬令不仅是违背古希腊一直传承下来
的神圣信仰,也违背了历史习惯。早在荷马时期就有让敌方埋葬战死士兵尸首的规定。马
拉松战役中,也是雅典人埋葬了波斯人的尸体。这些历史并未教会克瑞翁如何下令,却让
这位近乎疯狂的独裁者失去理智酿成苦果[9]。
到这里,我们又得暂停一下了,因为索福克勒斯的意见--应该说是我们眼中的索福
克勒斯把这个悲剧的源泉追溯到了僭主制,似是伯克里利时代的民主精神对诗人的影响完
全左右了这部巨作的命脉。难道最能体现当时社会现状、主流意识的《安提戈涅》不同时
也成为悲剧意志最伟大的表现者吗?克瑞翁是社会学家、历史学家、政治家眼中的焦点人
物,但真正的悲剧精神却顽强地把充满爱与善、坚强而勇敢伟大的安提戈涅推向了舞台的
中心!
《安提戈涅》的特别之处在于它所体现的完全不是把实现强大意志力量的英雄放在主
角位置上,也不是让安提戈涅成俄勒克特拉或美狄亚式的女性,而是在另一种绝然不同的
意义上塑造起一位独一无二、堪称典范的英雄!倘若我们眼光能深邃一些,我们便同样在
其中窥见古希腊悲剧精神的面貌,一切真正伟大而原始的悲剧精神的显形。
三大悲剧家的最后一位,也是一直未曾提及的,便是欧里庇得斯。从他的个人资料中
便容易知道为何尼采称之为“悲剧衰落的开始”。欧里庇得斯全然没有埃斯库罗斯纯粹而
又简朴的人物勾勒,也没有像索福克勒斯那样蓄意编排大量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布局,
而是自创开场平铺直叙的介绍。虽然被索福克勒斯所不齿,却也是匠心独具。排除所谓的
“苏格拉底式的乐观”,欧里庇得斯的写作风格可谓是对传统悲剧内容的颠覆。他被认为
是“蔑视当时的社会和国家政策,对人人赞美的荷马史诗中半人半神抱着极端叛逆精神,
而对沉默寡言,不求闻达的普通人,则寄予莫大的同情,在这些超尘脱俗的老实人身上,
他找到了他的英雄主义理想”[10]。
相比两位长者,欧里庇得斯更像一位哲学家,一位苏格拉底的学生。如果尼采对 他的
评价是有很大正确性的话,那么明晰的欧里庇得斯便是古希腊悲剧的颠覆与终结者--正
如尼采是形而上学的终结者一样。欧里庇得斯的语言使狄俄尼索斯远远地离开,与阿波罗
艺术相比,它同样使保持距离的。他的作品中蕴涵着苏格拉底式的冷静,欧里庇得斯的狂
热,但这些绝不使阿波罗与狄俄尼索斯的显灵,而是一种新的对立。这个对立与其说是一
种对峙,不如说是角色的变换,作为悲剧作家与演员的角色互换。
今天的人们为何将阿波罗精神与狄俄尼索斯精神看作理性与非理性间的对立,很大程
度上是受蒙蔽于欧里庇得斯与苏格拉底。他们毫无疑问代表了理性、逻辑、强有力的逻各
斯之轮。如果说他们有与什么相对立的话,无疑之能是称为“非理性”的精神。但我们追
溯本源,当埃斯库罗斯时代的精神领袖执念于阿波罗和狄俄尼索斯间紧张的对峙时,今天
的“理性”与“非理性”或许只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派生词。造型艺术大师们面对着作品及
其世界时表现出的沉稳与不动声色的喜悦是对其意念世界--即“梦境”中表象的一种表
达,即尼采所讲的“表象的表象”[11]。这种激动感和大智大慧的沉静之心是囿于今天的
“理性与非理性”的人难以言表的。同样其对面的狄俄尼索斯以非造型艺术家,或者说是
狂喜的人们,也在其作为本源的音乐世界中获得超越,并与阿波罗精神结合,生下了悲剧
。
反观欧里庇得斯的作品,无论从内容上还是形式上都将这种复杂而难以捉摸的心态作
了简化,在苏格拉底“明晰即是美”的感召下,以社会性反对抗社会性,通过降格“悲剧
性”实现对传统悲剧的深刻颠倒,并赋予它以“文学形式”。假如说他是三大悲剧家中对
后世影响最大的人[12],那么原因就在于他使悲剧从英雄主义、理性主义迈向了现实主义
,使“神话”转成为“人话”,使悲剧艺术史无前例地靠近了今天的文学艺术。
但是,我们必须看到,即使在欧立即庇得斯的戏剧中,真正的悲剧精神之脉依然保留
着它的遗迹,美狄亚陷于重重困境中的抉择仍散发着古希腊悲剧源头的点点光辉。
三
到了这里,我们不在跟随尼采,悲剧的精神正在高处向我们招手,它等待我们自己去
攀登。
悲剧中的核心任务总是处于风雨飘摇的地位,作为任务本身,他并不需要成为阿波罗
或狄俄尼索斯的化身,他所要面对的是一个时刻的境况,但这个境况具有永恒性。这个“
短时间的永恒”在两个层次上展开:现实中它表现为他生命之路的永远的选择。这个选择
不仅是对主人公来说永恒的,也是把它的意义主逐渐展开传播在剧中各个人物身上,改变
他们的命运,让整部悲剧获得永恒的生命。
希腊悲剧的观众也不是阿波罗或狄俄尼索斯式的,他不可以像雕塑家那样正襟危坐于
雄伟的神圣作品前,也不能无机制地陷入精神狂乱中,他所要做的是进入悲剧,不是作为
外在的观众,也不是化为悲剧中的人物,而是“消散在悲剧中”。悲剧的感染力不是让人
在观赏时痛哭流涕,过后便照常依旧--这种感染力是今天的人们所习以为常的,也不是
让人移情的主人公--那只能在最后摧毁人的意志,剥夺生存力量,消解悲剧自身。真正
伟大的悲剧把它的意义集聚在主人公身上,而观众却能在领悟的一瞬间透过主人公,发现
最本质的精神--超越性(transcendence)。
这个核心命题便是我们在此要充分领会的。把悲剧意义归结为社会性不是我们的做法
,况且把悲剧当作伟大的譬喻来使用并不能洞见其神髓。在尼采身上,我们已经找到了反
抗文明的自然精灵,像泰坦般向上张扬的普罗米修斯,妄图揭开自然之摩耶面纱而覆灭其
生命的俄狄浦斯,在这些勇敢无畏而又悲壮的灵魂那里,狄俄尼索斯跳动的火焰照亮了这
些表象下的真实存在,让我们给予悲剧群像最深沉的一瞥吧。
普罗米修斯、俄狄浦斯、安提戈涅、美狄亚,他们共同的特征已被带入澄明之境,在
个人生生不息的顽强意志面前,更强大的阿波罗式傲然屹立的威严却禁止着狄俄尼索斯的
张狂。当普罗米修斯盗取天火之后,当俄狄浦斯弑父娶母后,当安提戈涅安葬其兄之后,
当美狄亚害死了珀利阿斯之后,悲剧性便深深植根于他们的命运中,倘若悲剧的人物能够
最终逃脱命运之灾,悲剧便崩溃,一切剧情即归于终结,但伟大的埃斯库罗斯却深刻认识
到了这一点,他把普罗米修斯永不停息的呻吟和咒骂放置在全剧的对话中却不留给“饶恕
”半点空间,而且还通过普罗米修斯之口,否定了宙斯给予宽恕的可能。索福克勒斯无比
同情俄狄浦斯和他的女儿,却给了两人不得进退的两难之境。同样,美狄亚面临着儿子的
生死时,也掉入了“非此即彼”中。
两难之境,在悲剧艺术中究竟意味着什么?它最直接地指向了毁灭。当悲剧人物犯下
了两难之罪时,逻各斯的死结便宣告了可怜的人物不可逃脱他的世界,他的任何一种本能
的逃避都会招致主题自身或是其对立面--社会意志的强大不可抗拒的审判。这种意志的
碰撞反映在悲剧人物身上便是肉体的毁灭,但是希腊人绝不可能就此罢休。顽强不屈的生
存意志迫使他们在现实世界中无法实现的追求转向了奥林匹亚神系。尽管悲剧大师们没有
过多的言辞,但他们却无法忽视命运三女神Moira的力量。在那里,他们给予自己慰藉,不
可抗拒的命运是悲剧任务毁灭的根源所在。但是,暗地利,他们却已经实现了悲剧--肉
体不可逆转的毁灭带来了精神的超越和最终胜利!为何在埃斯库罗斯的《普罗米修斯》第
三部中宙斯何普罗米修斯和解了?在我看来,这是精神超越性实现之后的显形,是胜利临
照之下的凯歌,是超越存在的回响。
如果说埃斯库罗斯过于直接地表露了自己的深刻,那么索福克勒斯则彻底地让俄狄浦
斯和安提戈涅永远沉睡在无法超脱的矛盾之中。当他们面对回处是悬崖峭壁的绝境时,天
神又给了重重一击,呐喊之声无人听见,所有的人都弃之不顾,周围是无路可走的天然屏
障,大海般汹涌奔放的内心渴望拯救,却被更大的可怕的静寂所吞没。这便是真正的绝境
!但若是面对这绝境,个体的意志屈服了,下跪了,求饶了,退缩了,那便是悲观,而不
是悲剧精神。雅斯贝尔斯正确地指出了一直以来被混淆的古希腊神圣精神同后世的悲观精
神的区别,指出了悲剧时代的饿希腊人灵魂深处蕴藏着的,绝不是悲观,而是超脱一切、
把个体生存奠基于超越性之上的神圣意志,是追求生存的意志,这种意志不仅不是悲观的
甚至也不是乐观的,而是在这两者之前、之上,根植于超越存在的生命之树[13]。
突然间,尼采的语言--“形而上的安慰”获得了其真正的含义。假使没有原始冲动
的个体意识,生存意志,那生命之树怎会向上拔起,内心翻涌的对生命的爱怎么让普罗米
修斯盗取赫淮斯托斯的火焰,安提戈涅不顾一切要埋葬她的哥哥?倘若没有“超越性”那
个无所现形的感召者,生命中最本真的“权力意志”怎会有意图地不断推动人向自我实现
奋发?狄俄尼索斯精神是向超越存在迈出步伐的动力,但只有它面临阿波罗权威的禁令,
才能在斗争中结合、超越、进化、向上,才能让希腊人敏锐的神经感到生命最高奥义的临
近,感受到胜利的狂喜,这狂喜既是狄俄尼索斯的“醉”也是阿波罗的“梦”,是对表象
和内在本质的共同欢乐,也是对两者的共同超越。
但是,我们还不能停留于此,因为不可进退的毁灭之境是希腊悲剧的本质显现,可悲
剧性的大小仍是有差别的。普罗米修斯、安提戈涅是最能反射出“悲剧性行为”的人物,
两千多年以来,人们无不对他们抱以深深的敬意与同情,却也同样感到惋惜无比。
当我们深入剧情时,悲剧行为的深刻含义边昭然若揭了。普罗米修斯和安提戈涅如同
英勇就义的人,在深知自己行为后果的同时,毅然选择了行动,选择了主体意志。如果仅
就尼采一般,归于狄俄尼索斯意志的胜利,那是不够的,因为这分明是在主人公经过激烈
斗争后完全凭借理智明晰作出的选择。普罗米修斯对赫尔墨斯说“这些我都心中有数”时
,泰然的神情、沉稳的平静之心清清楚楚地表示了一个殉道者般的坚定。安提戈涅埋葬波
吕涅刻斯的时候,作好了被捕的准备,但她丝毫没有退缩,在心中的斗争中,爱的力量占
据了上风,但这也绝不是盲目的爱,毋宁说是一种生命召唤下的自我意愿。如果普罗米修
斯赫安提戈涅不是具备最清醒的意念的话,他们会作出这样貌似糊涂的举动吗?如果没有
对生存意义最深刻的体悟和对超越性的聆听,他们会让两千多年的历史不断回响着这英雄
的举动吗?他们把自己祭奠给了超越生存,而超越性馈赠以“不朽”。
到这里,悲剧艺术便在新的意义下与人的生存联系起来了。古希腊先贤在狄俄尼索斯
和阿波罗的双重运动中找到并给出了超越性的图景,而在这其中,通达最高生存境况的道
路被本原的理性所占有,也只有在这种理性的作用下,悲剧才能发展到顶点,才能清晰而
广阔地展示出彼岸的轮廓。但我们必须看到,这里的“本原的理性”绝不是苏格拉底及其
后的一切理性,是本原的logos而非ratio。这里的logos源于“聚集”、“存在”,是人的
本真存在的显现。它拒绝一切形式逻辑的框架,直接指向了人的“神性”[14]。与此同时
,悲剧的结局却一再告戒人们另一条冰冷而充满力量的真理:人不可能真正达到其超越存
在。如果我们把不断追求超越性生存与不可达到超越情境比作另一种层次上的狄俄尼索斯
与阿波罗斗争的化,那么尼采的话语在今天便成为一条格希腊式的箴言,连同作为通向悲
剧精神的“本原理性”,一起构成了古希腊时代诸神群像的内在本质。我们在此也就可以
理解欧里庇得斯在何种意义上成为悲剧衰落和“悲剧世俗化”的标志了:神性退隐和理性
的降解,代之以饱满的生动和严谨的哲理。
当今天的人们再次走近这些神圣而令人感慨万千的悲剧时,无论怀着什么心情,都不
得不对这些伟大的阿波罗--狄俄尼索斯艺术家们致以崇高的敬意。如果说海德格尔教导
我们,只有前苏格拉底时代的赫拉克利特、巴门尼德们真正关照着“存在”本身[15],那
么同样也许只有古希腊伟大的悲剧艺术大师才真正地把人的存在意义通过狄俄尼索斯的灵
魂、阿波罗的语言道说出来,通过“非此即彼”式的抉择的受难者的对白展示出来,通过
悲剧人物的湮灭--也同时是狄俄尼索斯与阿波罗精神的共亡--顺产下来。
或许,这就是“悲剧的诞生”吧。
参考书目
1 尼采,《悲剧的诞生》,漓江出版社,19页。
2 同上书,21页。
3 罗念生,《论古希腊戏剧》,中国戏剧出版社,1985年版。
4 尼采,《悲剧的诞生》,45页以下。
尼采在1886年的序言中也提到了他当时所用的语言是“叔本华和康德式的”,但尽管
如此,他仍表示自己所说的绝不同于古典哲学的语言。他在比较文字和语言与音乐的关系
时,指出形象和概念是音乐完全不需要的,它只容忍“概念”的存在(45页)。用今天的
观点来看,他的语词无论如何是有逻各斯中心主义味道的,只是他把“言语/文字”转到了
“音乐/语言”。另外,他把语言和图象等同化,都作为模仿音乐的“摹本”,不可能触及
核心。关于“摹本”和“原型”的关系可参阅加达默尔的《真理与方法》第一部分和德里
达的《论文字学》。
5 同上书,63页。
6 罗念生,《悲剧二种》--《被缚的普罗米修斯》,933行,935行。
7 《古希腊三大悲剧家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44-147页。
8 参阅亚里士多德《尼各马克论理学》,第三卷第一章、第五卷第八章。
9 罗念生,《论古希腊戏剧》,55页以下。
10 吉尔伯特·默雷,《古希腊文学史》,上海译文出版社。
11 尼采,《悲剧的诞生》,33页。
12 罗念生,《轮古希腊戏剧》,82页。
13 《存在与超越--雅斯贝尔斯文集》,猫头鹰文库,《悲剧》章节。
14 参阅海德格尔《形而上学导论》中译本,商务版。
海德格尔把logos和physis的统一性和同一性归于最原始的“在”(124页),而后来
logos的“出走”,与physis的分离,才标志着人的“存在”与“存在”的改变。Ratio,
理性主义与非理性主义的对立,都是这段历史变迁的结果(参阅178页以下),具体情况不
在此讨论。文中之所以把logos与人的生存联系是为了标明这种“本原的理性”即“本原的
logos”与后来的欧里庇得斯-苏格拉底式的理性的区别。
15 参阅同上书。
感谢网友“黑暗slayer”赐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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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与理想总是存在一定差距di
凹凸世界 雷卡(失忆篇)
你是谁?上一次海盗团的狩猎中,卡米尔替雷狮挡了一下,被对手的元力技能命中了。 对方看自己已经没有活路了,反而不再有恐惧感,大笑着说自己的技能会让卡米尔渐渐失忆,虽然不会影响生命,但最终将会忘记所有的人和事。 听到对方这么说,卡米尔脸上并没有什么担心的表情,心里反倒还松了口气。至少这样的技能没有打中雷狮。 雷狮并不这么想。他的耐心在对手废话完的那一刻彻底耗尽,将那个喋喋不休的对手轰成了渣之后,他来到卡米尔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 “卡米尔,我是谁?”“大哥。” 卡米尔的样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一般的技能在使用者消失后也就不会再有作用了,这么看来那个垃圾的话果然是骗人的。 事情从第二天开始了。 第二天他们原本有一次狩猎,可卡米尔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对手是谁,不仅如此,他把和那个对手有关的事情也都忘得一干二净。
雷狮盯着他的眼睛看,把昨天的问题又问了一次。 “卡米尔,我是谁?”“大哥。” 雷狮看起来依旧是不在意的样子,只是垂下的手悄悄的攥成拳。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卡米尔每天都会忘记一些人,从猎物到交易对象,再到一些时常会打交道的人。海盗团的人目前还没被忘记,只不过大概也是迟早的事。 -----“雷狮老大,看样子他是越在意的人忘记的越慢,除去咱们以外的人已经都忘得差不多了
恐怕……”帕洛斯表情也有点凝重。按这个速度下去,过不了几天大概就会是他和佩利了。虽然卡米尔记不记得他都无所谓,但是眼看着自己被人忘记这件事让他极其不爽。 只有我一个人记得那不是太亏了吗。从不肯吃亏的诈骗犯难得的对这件事上了心。 几天后,卡米尔果然把他们两个的事给忘记了。 他警惕的盯着从隔壁房间出来的还没睡醒的佩利。佩利被他盯得发毛,却又不敢在雷狮也在据点的时候和卡米尔打架,只好凶巴巴的说一句:“看什么看啊。” 卡米尔眯起眼睛。陌生人出现在房间里让他难得的有些惊慌。他本能的缓慢移动到雷狮的房间门口,正准备开门,雷狮正好从房间里出来。 “你俩大清早的在干嘛?”雷狮不明所以,猛的想起来前两天帕洛斯的话,皱着眉头看向卡米尔。
卡米尔在雷狮出来的瞬间就放松了警惕。既然大哥也一起住在这里,就说明这个人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他为什么会对这个人没有一丁点的印象呢。 “鬼知道他突然抽什么风。”佩利跟雷狮抱怨,话出口后才想到卡米尔会忘记人的事,凑到他面前盯着他看,“喂,你知道我是谁吗?” 卡米尔当然是不知道的。他微微皱眉,看向雷狮。雷狮知道这是他询问自己时候的习惯动作,这次却不想给卡米尔解围,他也需要确定,卡米尔是不是真的忘记了佩利。 看雷狮没有插话的意思,卡米尔就知道这是雷狮想听他的回答。如果只是面前这个陌生人的疑问的话他肯定不会管,但是如果是大哥想听的话…… “不知道。”卡米尔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帕洛斯这时候才从屋子里走出来,看这架势就能把情况猜到个八九不离十,更何况卡米尔因为他的出现,脸上的警惕更明显了些。 “忘了我们两个了?”帕洛斯挑眉。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找破解的办法,曾经也有过被这个技能击中的人,唯独有一个人破解了这个技能。 雷狮和他做了一笔交易,让他告诉雷狮这个技能的破解办法,雷狮把自己积分的一半给他。 那个人说,方法很简单,概括起来只有四个字,叫做“破而后立”。也就是说,卡米尔需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忘光,如果他能撑下来,这个技能也就会失效了,之前失去的记忆也能渐渐回忆起来。 雷狮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卡米尔。 卡米尔在开始失忆的第二天,就把自己在失忆的事连同让他失忆的人一起忘掉了。
雷狮他们没有刻意再和他提起来过,只是谈起这件事的时候也没有避讳过卡米尔。 雷狮很清楚,卡米尔只要不忘记他和自己,就不会出现像其他人那样崩溃到自杀的情况,真正危险的只有最后几天,也就是现在。 卡米尔忘记了帕洛斯和佩利就是危险开始的信号。 “卡米尔,我是谁?”“大哥。” 和之前每天一样的对话。雷狮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问他自己是谁,卡米尔也回答了一遍又一遍。 雷狮看了眼帕洛斯和佩利,无奈的接过给卡米尔解释的任务。他告诉卡米尔那两个人是雷狮海盗团的成员,也是现在的队友,一起住在据点里。 卡米尔的防备心在雷狮解释完之后也没有消失。他知道雷狮虽然强,但容易随着性子做事,而且傲气重到不屑去怀疑别人,所以类似防备阴谋诡计这种事一向是卡米尔在做。 他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帕洛斯已经习惯了卡米尔这种表情,佩利却有点不爽,跳起来想打架,看了看旁边的雷狮又无可奈何的窝了回去。
那天的狩猎中,卡米尔的视线始终没离开雷狮。他没法信任雷狮以外的人,所以帕洛斯和佩利稍微一接近,或者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他就会面无表情的看过去。 以前帕洛斯总觉得卡米尔防备他,虽然他自己也很享受这个状态,但直到现在他才清楚,卡米尔虽然警惕心重,对他也没有完全放心,但是在失忆之前多少是有些信任他的。 那时候卡米尔也会在他们闹腾的时候把视线从雷狮身上移开,偶尔打趣几句或者开开玩笑也能得到回应,虽然有的时候的回应只是一个眼神而已。
但现在不同。帕洛斯是天生的骗子,他很容易就能看清楚别人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现在的卡米尔是真的对他们没有一丁点的信任,那双蓝眼睛里冷得能冻死人,也就是看到雷狮的时候才会迅速融化。 真是可怕的兄弟爱。帕洛斯在心里吐槽。 一天的时间并不足以建立起信任。卡米尔直到晚上回去还是那副冷淡的防备样子。雷狮其实是不愿意让他回去睡觉的,他知道明天一到,卡米尔就会忘记他,然后就会用看着帕洛斯和佩利的那种表情看着他。 就如同当年自己刚把他救出来的时候那样。 “卡米尔,过来陪我一会。”他这么说着,强行把卡米尔拽到了自己的房间,并无视了帕洛斯的“卡米尔还没成年”的调侃。 卡米尔毫无反抗的任凭雷狮把他拽走,正巧关于他记忆的问题他也想问问雷狮,虽然他们三个人都没明说,但是他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是很显而易见的事。另外两个人没有办法信任,能问的只有雷狮。 “大哥,我的记忆怎么了吗?”卡米尔开门见山。 雷狮给他解释了原委,卡米尔如他意料之中的一样冷静,似乎失去记忆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 “也就是说,除了大哥以外的人我都已经忘掉了。”
他平淡的做出总结。对他而言这实在不是什么大事,甚至他觉得只要有雷狮在,他的世界就还是完整的。 “对,明天大概就轮到我了。”雷狮扯着卡米尔的围巾缠在手臂上,强迫卡米尔一点一点的靠近他。 等到了明天,以卡米尔的警戒心,就绝对不会这么接近他了。鬼知道那个破而后立什么时候来,还不如趁着卡米尔还记得自己多抱两下。 十分想得开的雷狮在卡米尔已经到了自己唾手可得的地方的时候,干脆把他拉到怀里按住。 他和卡米尔因为各种原因拥抱过很多次,他一直觉得卡米尔身上有股奶味,也不知道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吃了多少蛋糕。 雷狮惊觉自己其实对卡米尔的了解并不是很深,自己只知道他喜欢甜食,却不知道他具体喜欢什么,只知道他以自己为中心,却不知道他有没有其他的朋友……
他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了解卡米尔,而很多问题他也已经没有机会问了。 他皱了皱眉,把下巴抵在卡米尔的肩膀上。 反正不管有没有其他人,无论是哪里的阿猫阿狗,现在卡米尔都已经把那个人给忘了,现在唯一留在卡米尔记忆里的只有他。 雷狮突然觉得,要是能保持着现在这样倒也不错。卡米尔从小就是他的,不需要其他任何人掺和进来。 “你记得我就好了。”他这么嘟囔着,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卡米尔安安静静的待在雷狮的怀里。他突然想起当初离开雷王星的时候,雷狮也是这么抱着他的。 他忘了他问了什么,只记得当时雷狮抱着他沉默了会,随后满不在乎的笑出声,说着“这不是有你吗”,将他从梦魇深处带了出来。他从被救起的那天起,就决定要誓死追随雷狮。 而这些记忆也没有多久可以保存了。 卡米尔抓着雷狮的衣服,用极低的声音喃喃自语:“明天我也不会忘记大哥的。”
雷狮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看过去的时候卡米尔却又闭口不谈了。温吞的情绪在他们之间并不会持续太久,卡米尔将要叮嘱的事情一一告诉雷狮,他很清楚,等到明天之后,有些事情就会暴露在雷狮面前,大概雷狮也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不设防的拥抱自己了。 第二天,雷狮醒得很早。昨天晚上卡米尔最终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去,现在这个时间他应该也差不多快醒了才对。 雷狮走向卡米尔的屋门口,卡米尔房间的备用钥匙在他那,开门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进去的时候,卡米尔正在穿他那件灰色的连体衣,不知为何,他的动作出奇的笨拙,仿佛是第一次穿一样。 雷狮上去搭了把手,本以为卡米尔会拒绝,谁知他非常自然的接受了,就像还记得他一样。 事情似乎不太对。 雷狮盯着卡米尔看了片刻,突然开口。
“卡米尔,我是谁?”“大哥。” 与前一天同样的问题,得到了同样的答案,雷狮心说难道卡米尔的失忆停止了吗,下一句话就让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大哥,卡米尔是我的名字吗?” 他听到卡米尔这么问他。 卡米尔不是没有失忆,他是忘了自己,却依旧还记得雷狮。 雷狮很快的反应过来,他低头看着卡米尔茫然的表情,伸手在他头顶按了按:“是,你叫卡米尔,是我的弟弟,也是我的人。” 这种时候稍微使点坏,等卡米尔恢复记忆了之后也会原谅他的吧。雷狮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忘记了自己的卡米尔很听话,像平常一样雷狮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那并不能阻止卡米尔在接下来将雷狮也忘记,之后彻底陷入沉睡。 “为什么他会醒不过来?”雷狮的怒气几乎要具现化了,他周围噼里啪啦的打着电火花,连床上的卡米尔头发都微微炸起。 帕洛斯去查的时候,并没有人有过这种情况,包括之前那个熬过失忆的人。帕洛斯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却没有说的必要,他都能猜到的话,雷狮老大肯定也能猜到。
卡米尔宁可永远沉睡下去都不想忘记雷狮。 帕洛斯拽着不明所以的佩利离开,这种时候还是不要不识趣的去打扰他们的好。 留下的雷狮渐渐冷静下来,伸手想去碰卡米尔,却被静电打了一下,条件反射的缩回手。 “卡米尔,醒醒。”他声音里没有太多情绪,似乎只是在叫自己贪睡的弟弟一样。 卡米尔没有任何反应。 雷狮又说:“记忆没了就没了,我需要那种东西吗?还是你以为没了记忆,我就没办法让你再留在我身边吗?” 他从未说过什么深情的话,唯一一次就是现在,他坐在卡米尔床边,看着他熟睡的样子,手在被子上面轻轻拍着,像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他哄着怕黑的卡米尔睡觉的时候那样。 “你说的誓死追随我可还没忘,睡够了就醒醒吧,食言可不像你。”他低声这么和卡米尔说着。 也许被心爱的人唤醒是每一个昏迷的人都要经历的,雷狮说完后,竟然真的听到了答复。 “同样的,大哥,你说我是你对象的事也希望你不要食言。” 他看见卡米尔正因为光线太亮眯起了眼睛,那并不是错觉,卡米尔确实醒了。
卡米尔的眼中没有丁点之前茫然的样子,雷狮知道他的记忆全部回来了,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卡米尔,我是谁?” 他听到雷狮这么问他,下意识的抬头,雷狮背着光看不清楚表情,还晃得他眼睛疼。 那样子仿佛和藏在记忆深处的初见时的身影重合,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是光。” END
Monster(R) 中
正剧佩x平行世界研究人员帕
大概就是帕洛斯死亡后佩利穿越到了平行世界,因为拥有元力技能被人当成怪物抓起来做研究却不肯配合,然后遇到了平行世界的帕洛斯,帕洛斯迫于上级压力不得不满足佩利各种奇奇怪怪的要求
(这个设定开小破车超带劲的好吧)
注意有小破车
帕洛斯原本低沉到了谷底的心情,在听到这句话后被诧异给取而代之了。
“他会说话?”
亚当没有回答帕洛斯的话,而是转身带着一行人。
反倒是队尾的一个人向跌倒在地的帕洛斯伸出手。
帕洛斯无视了递到眼前的手,自己站起来拍了拍白大衣上的灰。
那人也不觉得尴尬,收回手,看似很温和的笑道:“帕洛斯大人,还请尽快到086号研究室。你对那只怪物而言,可真是意义非凡啊。”
帕洛斯看了一眼那人找不出破绽的笑容,也回了他一个敷衍的笑容:
“鬼狐冲天,久仰啊。”
那人的笑容有些裂痕。
他衣服前的姓名牌清清楚楚写着“鬼狐天冲”四字。
鬼狐依旧笑着说道:“我早就听闻帕洛斯大人深受所长器重,没想到许多人都没能完成的任务帕洛斯大人轻而易举就完成了,真是令人……”
帕洛斯打断道:“明人不说暗话。这些奉承对我来说没用的。”
鬼狐原先笑的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睁开来。从袍子里翻出一把钥匙,递过来: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帕洛斯大人您以后有什么疑问,或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来我。”
帕洛斯没有急着拿钥匙,而是抱手问道:“你能帮到我什么?”
鬼狐收回钥匙道:“在下虽然在研究所中默默无闻,但人脉还算有些,消息灵通。为了表达诚意,在下先告诉大人一句会用得上的话吧。”
“…………”
听后,帕洛斯移开耳朵。
“就这么多?”
鬼狐笑道:“”
4.
“恼羞成怒的亚当,突然找上门的鬼狐……这只怪物到底说了什么。”
赶过去的路上,帕洛斯不断思考着。
帕洛斯忍不住想起昨天那只怪物奇怪的举动。
锁链很巧合的被解开,一向残暴的怪物在自己伤了他后并没有杀了自己,反而还听话的吃完了所有食物,然后很刻意的和自己保持距离。
鬼狐到底从自己身上看到了什么利益,才突然来找自己合作。
那只怪物,到底说了什么?
帕洛斯停在实验室的门前。
一切谜底,会在推开这个门口知晓吗?
帕洛斯深吸一口气,拿出门卡。
却听“咻”的一声,持着门卡的手还未放在感应器上,背后便一阵刺痛。
模糊的视线中,凯莉朝麻醉枪吹了一口气,朝自己做了个鬼脸。
5.
再次睁眼,帕洛斯就被实验室白色的强光给呛出了泪花,眨了眨眼。
然后就发现自己被一种诡异的捆法藏起来了。
双手被手铐铐上,双脚以v字形张开着,被绳子挂在与肩齐平的位置。
自己只有上身穿着盖过膝盖的白色实验长袍,下半身全一丝不挂。
帕洛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也不是不知道所长做过人怪za交的实验,而且最终参与实验的人不少都被折磨的体无完肤。
但为什么会拿他来参与这种实验??就仅仅是因为怪物没杀了他吗??
如果不出意外……
帕洛斯一转头便看见那只怪物在远处的角落被锁链绑着,低着头。听到帕洛斯扯铁链的声音才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来。
应该是监控外的人见帕洛斯醒了,解开了铁链。又是清脆的“啪嗒”一声,锁链从怪物的手上脱落。
要来了吗?
帕洛斯如临大敌的盯着怪物。
怪物站起来,疾步向自己。帕洛斯也不挣扎了,而是恶狠狠地看向监控。反正铁链也扯不断,自己的剧烈挣扎也只有惹怒怪物的分。
怪物拽住铁链,凶狠的撕扯着锁链,扯的帕洛斯脚裸发红。怪物的表情凶狠的可怕,手上的动作越发焦躁。
得,这么残暴的直脑子怪物果然不懂这些,先前估计只是运气好,但直接死在它手中也好过被研究所的人恶心死。
“哐当”一声,锁链重重的砸在地上。一条、两条……就算是监控前围观的亚当也能感觉事情的蹊跷了,更别说帕洛斯本人了。
怪物在扯断锁链后又是离帕洛斯远远的,蹲在角落,不过这次是背对着帕洛斯。
一头金色的杂毛盖住了他的背影,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炸毛的狗子。
也总算能改变这种奇怪的姿势了。帕洛斯赶紧将衣服理好。
所长指着屏幕中的怪物,对凯莉说道:“这就是你说的“喜欢”?根本就是不屑一顾吧?”
凯莉轻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把嘴中的棒棒糖拿出,抢过亚当手中的对讲机。
“想快点结束实验的话,就照我说的去做。你过去……”
6.
一动不动的怪物,在听到帕洛斯的脚步声后神色才有所变化。
接着一双温暖的手环住了怪物的脖子。
怪物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但闻到帕洛斯的气味后却迟钝了几秒才想挣脱开。
与刚刚的扯开铁链的力度相比,怪物这次的力度简直就是用羽毛挠脚丫子似的轻,刻意收敛了力度。
仔细一想,扯开铁链的时候除了磨红了脚裸手腕这些与锁链衔接的地方,似乎也没做什么实际性的伤害。
凯莉已经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但帕洛斯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
在混乱中厮杀得到的永无止境的贪念,在玩命之徒身上可谓显现得淋漓尽致,只不过帕洛斯要更有头脑,懂的什么时候该放手,什么时候再加倍拿回。这么好的机会,他可不会存过。
鬼狐说的话,是在这时候用上吧。
帕洛斯把脸凑到怪物的耳根子边,轻声说道:“傻狗。”
怪物猛地睁大眼,像是再也忍受不住了一般,转身紧紧抱住帕洛斯。起反应之大连帕洛斯都没能反应过来,被重重扑倒。
好在怪物的手垫在了帕洛斯的后脑勺下,不至于摔出个眼冒金星。
怪物把头埋在帕洛斯的肩上,不语,急促的热气呼在帕洛斯的脖子边。
刚准备离开监控室的凯莉:“哟。”
以为怪物终于打算把帕洛斯吃了的亚当:。
所长疯狂的在监控室里大笑着,癫狂
没多久,帕洛斯便感受到几滴温热的水滴落在肩上。
是血吗?
不,是泪
“有意思。”帕洛斯如是想到。
“咻。”
凯莉应声而现。接着他人陆续进入把怪物重新拷起,检查它的身体。
凯莉将门卡递给帕洛斯:“呐,所长说,从今天开始这只怪物就是由你负责了。”
“那只怪物它说了什么?”
帕洛斯看着倒地的怪物道。
凯莉将吃完的糖棍抛到角落的垃圾桶里。
“我编的,方便骗你过来。”
7.
“咚咚咚。”
“请进。”鬼狐站起身来,给帕洛斯打开了门。拉出了张凳子示意帕洛斯坐下。
“我就知道,像帕洛斯大人这帮聪慧明理的人,和那些蠢货不一样。”
“你是怎么知道那只怪物认识我。”帕洛斯道。
鬼狐再次拿出钥匙,递给帕洛斯道:“我说过,我有人脉,自然有自己的方式得到情报。诚意我已经拿出来了,剩下的帕洛斯大人考虑下吧,和不和我合作?”
“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鬼狐说道:“凯莉给你的门卡,不仅能刷开这只怪物的房间,还有另一间关押着名为“嘉德罗斯”的怪物的房间。帕洛斯大人只需要在十五天后的早晨五点钟,放出这个怪物。”
敢情你兄妹两都有把怪物放出来祸害别人的爱好??
帕洛斯抢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鬼狐再次把先前的钥匙递过来:“作为回报,这个钥匙它所能打开的门后,是你家破人亡的真相。”
帕洛斯冷笑着打断到:“哈?我需要这个?”
鬼狐的笑容再次僵在脸上。
帕洛斯来的快,去的也快。丢下这句话后帕洛斯便推门消失在了鬼狐的眼中。
“唉,还真是个难搞的家伙,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呢,明明就是很想知道家族被毁的事……”
鬼狐看向桌上诡异的空了一部分的地方。
“果然拿走了啊,虽然拒绝了但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呢。就算他怀疑这份如此明显的资料是不是有意放那,但根据情报和我的推测,他一定会照资料上的这么做。”
8.
第二日,帕洛斯五点早早地爬了起来,拎起食桶来到了实验室。
怪物已经醒了,直勾勾地盯着帕洛斯。
但似乎没昨天那般剧烈反应,他似乎也明白了起中的蹊跷,也猜到了帕洛斯可能只是随口一叫亦或是别的什么,总之不会是记得自己。
帕洛斯放下食桶,怪物很配合的抓起肉背过去啃了起来。
“你应该能听懂我们的话吧,是因为什么不说话呢。”
怪物不为所动。
“嗯……昨天的那番话,是我脱口而出的无心之言,不知道你怎么这么大反应。但我总觉得,我们好像在哪见过。”
很临摹两可的话,接下来看这只怪物的反应了。
帕洛斯盯着怪物的脸
果不其然,怪物干饭的动作明显的迟钝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怪物是怎么认识自己还莫名抱着好感,但加以利用的话,说不定自己可以借此摆脱所长的控制。
“昨天的行为虽然我不太理解,但这都是我的上司们命令的。正式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帕洛斯,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主负责人了。”
帕洛斯摆出那张标准的笑容。
怪物手里拿着空了的骨头,眼神变得有些奇怪。
这时耳机传来所长的声音:“喂,帕洛斯,准备好今天的测试了没。”
“嗯,现在就可以开始了。”帕洛斯道。
拿起清单,大概浏览一遍,先是测试“智力”这一块,再是“体能”,分一个月测完。智力的都还好,都是相对简单的学习能力辨析力、分析力,想办法让怪物乖乖配合就行了。至于体能……要想让怪物能尽自己的极限来测试,可是很头疼的。到时候会用什么奇怪的法子……难说。
帕洛斯打了个寒噤。
先测第一个吧:记忆力和学习能力……
一天结束下来。
帕洛斯沉默的看着手中的数据。
怪物很配合,也许是因为测试员是自己。全程都很乖巧,没有像传闻中表现的特别狂躁。
哦不对,也许要换个称呼了,那只怪物居然在测试中很快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
是叫佩利对吧,先记录下来好了。
目前来看,佩利的智力水平也就比普通人要高上一些,但还是处于合理的范围内,没什么突出的表现。
如果不是他力气大的惊人,也许帕洛斯真的要重新思考所长是不是被坑了,这单纯的是个普通的少年。
说起来也不是很明白,佩利为什么值得所长大费周章的搞到手。研究所又不是不缺智力超群或四肢发达的怪物。
帕洛斯想起了从鬼狐房间顺来的资料。
鬼狐的那份资料写的文字从未见过,但通过插图大概可以明白和佩利有关系。
鬼狐居然敢放在这么明显的地方,也没来找自己要回资料,很显然是不怕自己拿走这份资料。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了解下也无妨。有空再找卡米尔破解下好了。眼下
9.
和帕洛斯开始得出的结论一样,智力当年相比其他怪物,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和普通人无异。
一个星期下来,关于智力的测试都很顺利。应该说帕洛斯从进入研究所来都没这么顺心过。
佩利就像一直听话的狗,绝不反抗他,不论是什么样的命令都会乖乖去做,不会有任何不满的情绪。
保持这样下去挺好的,让这只狗为他所用,搏得所长信任,最后在……
也许是因为自己负责的实验对象的重要,帕洛斯在研究所中的地位比先前要高出了不少。亚当一帮人也不敢那般嚣张的给自己找茬,但说闲话的人还是不少。
“看到了吗,那个家伙。据说所长最重视的研究对象——也就是之前闹绝食的那只怪物,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情节。嘶,不攻击他,还格外听他的话。”
“是吗,那以后得绕着他点走了。”
没人来主动找茬的日子,都因为这只怪物的到来而逐渐变为现实。
帕洛斯愉悦的哼着自己都没印象的小调,看着今天需要做的实验。
嗯?到体能这一块了吗?今天应该是测手部的力量。不知道那帮家伙会怎么安排实验流程。
“咻。”
呵。
帕洛斯不用回头看,都知道星月魔女在后边放下了麻醉枪,重新把棒棒糖塞会嘴里。
小剧场:
帕洛斯的心情be like:你们就不能整点新颖些的方式吗每次都是用麻醉枪!!!直接往饭里下药或者直接把我劈晕得了?!
I:可是拿枪真的好帅欸
可能有人看不懂我来捋一捋
现在的帕洛斯对于佩利的感情,还只是处于“利用”而没有到“心动”更别说“喜欢”的感情了,后面还有两个很大的转折点才会真正的发自内心喜欢佩利(所以还有好久才能写车呜呜呜)
关于佩利为什么不说话后面会有解释!
佩利在帕洛斯自我介绍那时恍惚了一下,因为语气和内容太像了回想起了初见时的场景
佩利在初见这个世界的帕帕被捅了一刀时,落在帕洛斯头上的手本来是打算学着帕洛斯以前揉他头一样,揉揉帕洛斯。但看帕洛斯好像很怕他还是忍住了,一直离帕洛斯远远的是想让他安心,不会那么害怕
佩利想让这个世界的帕洛斯真正喜欢上他,而不是因为实验而被迫假装的像喜欢自己一样。所以所长把帕洛斯扒了送上去给佩利佩利也只是帮帕洛斯把铁链解开然后背对帕洛斯躲角落害羞去了~( ̄v ̄~)~
帕洛斯叫他傻狗那一声,佩利久违的听到了这熟悉的话,也不管是真是假抱抱就完事了,大狗子在这么多平行世界穿梭寻找帕帕挺不容易的。后面冷静下来了,猜帕帕大概率是不记得+不认识自己的,毕竟连自己都没找到平行世界的自己,这声可能是凑巧或者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毕竟是帕洛斯,没有什么是帕洛斯办不到的——佩利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