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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水浒传这本书中的内容武松打虎
第二十二回 横海郡柴进留宾 景阳冈武松打虎
武松在路上行了几日,来到阳谷限地面。此去离县治还远。当日晌午时分,走得肚中饥
渴望见前面有一个酒店,挑着一面招旗在门前,上头写着五个字道:“三碗不过冈”。
武松入到里面坐下,把哨棒倚了,叫道:“主人家,快把酒来吃。”只见店主人把三只
碗,一双箸,一碟热菜,放在武松面前,满满筛一碗酒来。武松拿起碗一饮而尽,叫道:
“这酒好生有气力!主人家,有饱肚的,买些吃酒。”酒家道:“只有熟牛肉。”武松道:
“好的切二三斤来吃酒。”
店家去里面切出二斤熟牛肉,做一大盘子,将来放在武松面前;随即再筛一碗酒。武松
吃了道:“好酒!”又筛下一碗。
恰好吃了三碗酒,再也不来筛。武松敲着桌子,叫道:“主人家,怎的不来筛酒?”酒
家道:“客官,要肉便添来。”武松道:“我也要酒,也再切些肉来。”酒家道:“肉便切
来添与客官吃,酒却不添了。”武松道:“却又作怪!”便问主人家道:“你如何不肯卖酒
与我吃?”酒家道:“客官,你须见我门前招旗上面明明写道:‘三碗不过冈’。”武松
道:“怎地唤作‘三碗不过冈’?”酒家道:“俺家的酒虽是村酒,却比老酒的滋味;但凡
客人,来我店中吃了三碗的,便醉了,过不得前面的山冈去:因此唤作‘三碗不过冈’。若
是过往客人到此,只吃三碗,便不再问。”武松笑道:“原来恁地;我却吃了三碗,如何不
醉?”酒家道:“我这酒,叫做‘透瓶香’;又唤作‘出门倒’:初入口时,醇浓好吃,少
刻时便倒。”武松道:“休要胡说!没地不还你钱!再筛三碗来我吃!”
酒家见武松全然不动,又筛三碗。武松吃道:“端的好酒!主人家,我吃一碗还你一碗
酒钱,只顾筛来。”酒家道:“客官,休只管要饮。这酒端的要醉倒人,没药医!”武松
道:“休得胡鸟说!便是你使蒙汗药在里面,我也有鼻子!”
店家被他发话不过,一连又筛了三碗。武松道:“肉便再把二斤来吃。”酒家又切了二
斤熟牛肉,再筛了三碗酒。
武松吃得口滑,只顾要吃;去身边取出些碎银子,叫道:“主人家,你且来看我银子!
还你酒肉钱够麽?”酒家看了道:“有馀,还有些贴钱与你。”武松道:“不要你贴钱,只
将酒来筛。”酒家道:“客官,你要吃酒时,还有五六碗酒哩!只怕你吃不得了。”武松
道:“就有五六碗多时,你尽数筛将来。”酒家道:“你这条长汉傥或醉倒了时,怎扶得你
住!”武松答道:“要你扶的,不算好汉!”
酒家那里肯将酒来筛。武松焦躁,道:“我又不白吃你的!休要饮老爷性发,通教你屋
里粉碎!把你这鸟店子倒翻转来!”酒家道:“这厮醉了,休惹他。”再筛了六碗酒与武松
吃了。前後共吃了十八碗,绰了哨棒,立起身来,道:“我却又不曾醉!”走出门前来,笑
道:“却不说‘三碗不过冈’!”手提哨棒便走。
酒家赶出来叫道:“客官,那里去?”武松立住了,问道:“叫我做甚麽?我又不少你
酒钱,唤我怎地?”酒家叫道:“我是好意;你且回来我家看抄白官司榜文。”武松道:
“甚麽榜文?”酒家道:“如今前面景阳冈上有只吊睛白额大虫,晚了出来伤人,坏了三二
十条大汉性命。官司如今杖限猎户擒捉发落。冈子路口都有榜文;可教往来客人结夥成队,
於巳午未三个时辰过冈;其馀寅卯申酉戌亥六个时辰不许过冈。更兼单身客人,务要等伴结
夥而过。这早晚正是未末申初时分,我见你走都不问人,枉送了自家性命。不如就我此间歇
了,等明日慢慢凑得三二十人,一齐好过冈子。”
武松听了,笑道:“我是清河县人氏,这条景阳冈上少也走过了一二十遭,几时见说有
大虫,你休说这般鸟话来吓我!——便有大虫,我也不怕!”酒家道:“我是好意救你,你
不信时,进来看官司榜文。”武松道:“你鸟做声!便真个有虎,老爷也不怕!你留我在家
里歇,莫不半夜三更,要谋我财,害我性命,却把鸟大虫唬吓我?”酒家道:“你看麽!我
是一片好心,反做恶意,倒落得你恁地!你不信我时,请尊便自行!”一面说,一面摇着
头,自进店里去了。
这武松提了哨棒,大着步,自过景阳冈来。约行了四五里路,来到冈子下,见一大树,
刮去了皮,一片白,上写两行字。武松也颇识几字,抬头看时,上面写道:“近因景阳冈大
虫伤人,但有过往客商可於巳午未三个时辰结夥成队过冈,请勿自误。”
武松看了笑道:“这是酒家诡诈,惊吓那等客人,便去那厮家里歇宿。我却怕甚麽
鸟!”横拖着哨棒,便上冈子来。
那时已有申牌时分,这轮红日厌厌地相傍下山。武松乘着酒兴,只管走上冈子来。走不
到半里多路,见一个败落的山神庙。行到庙前,见这庙门上贴着一张印信榜文。武松住了脚
读时,上面写道:
阳谷县示:为景阳冈上新有一只大虫伤害人命,见今杖限各乡里正并
猎户人等行捕未获。如有过往客商人等,可於巳午未三个时辰结伴过
冈;其馀时分,及单身客人,不许过冈,恐被伤害性命。各宜知悉。
政和……年……月……日。
武松读了印信榜文,方知端的有虎;欲待转身再回酒店里来,寻思道:“我回去时须吃
他耻笑不是好汉,难以转去。”存想了一回,说道:“怕甚麽鸟!且只顾上去看怎地!”
武松正走,看看酒涌上来,便把毡笠儿掀在脊梁上,将哨棒绾在肋下,一步步上那冈子
来;回头看这日色时,渐渐地坠下去了。此时正是十月间天气,日短夜长,容易得晚。武松
自言自说道:“那得甚麽大虫!人自怕了,不敢上山。”
武松走了一直,酒力发作,焦热起来,一只手提哨棒,一只手把胸膛前袒开,踉踉跄
跄,直奔过乱树林来;见一块光挞挞大青石,把那哨棒倚在一边,放翻身体,却待要睡,只
见发起一阵狂风。那一阵风过了,只听得乱树背後扑地一声响,跳出一只吊睛白额大虫来。
武松见了,叫声“阿呀”,从青石上翻将下来,便拿那条哨棒在手里,闪在青石边。那大虫
又饿,又渴,把两只爪在地上略按一按,和身望上一扑,从半空里撺将下来。武松被那一
惊,酒都作冷汗出了。
说时迟,那时快;武松见大虫扑来,只一闪,闪在大虫背後。那大虫背後看人最难,便
把前爪搭在地下,把腰胯一掀,掀将起来。武松只一闪,闪在一边。大虫见掀他不着,吼一
声,却似半天里起个霹雳,振得那山冈也动,把这铁棒也似虎尾倒竖起来只一剪。武松却又
闪在一边。原来那大虫拿人只是一扑,一掀,一剪;三般捉不着时,气性先自没了一半。那
大虫又剪不着,再吼了一声,一兜兜将回来。
武松见那大虫复翻身回来,双手轮起哨棒,尽平生气力,只一棒,从半空劈将下来。只
听得一声响,簌簌地,将那树连枝带叶劈脸打将下来。定睛看时,一棒劈不着大虫,原来打
急了,正打在枯树上,把那条哨棒折做两截,只拿得一半在手里。那大虫咆哮,性发起来,
翻身又只一扑扑将来。武松又只一跳,却退了十步远。那大虫恰好把两只前爪搭在武松面
前。武松将半截棒丢在一边,两只手就势把大虫顶花皮胳嗒地揪住,一按按将下来。那只大
虫急要挣扎,被武松尽力气捺定,那里肯放半点儿松宽。
武松把只脚望大虫面门上、眼睛里只顾乱踢。那大虫咆哮起来,把身底下爬起两堆黄泥
做了一个土坑。武松把大虫嘴直按下黄泥坑里去。那大虫吃武松奈何得没了些气力。武松把
左手紧紧地揪住顶花皮,偷出右手来,提起铁锤般大小拳头,尽平生之力只顾打。打到五七
十拳,那大虫眼里,口里,鼻子里,耳朵里,都迸出鲜血来,更动弹不得,只剩口里兀自气
喘。
武松放了手来,松树边寻那打折的哨棒,拿在手里;只怕大虫不死,把棒橛又打了一
回。眼见气都没了,方才丢了棒,寻思道:“我就地拖得这死大虫下冈子去?……”就血泊
里双手来提时,那里提得动。原来使尽了气力,手脚都苏软了。
“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为什么吃饭被古人说成“打尖”?
古装剧往往相比现代剧更容易受到观众的喜爱。古装剧演员们穿着做工考究的衣服,梳着漂亮的发髻,再装饰几件珠宝,一位亭亭玉立的美人就出现在了大众眼前。还有许多人是因为不了解古代的生活文化,因此想通过观看古装剧,从中了解那个遥远的年代。
一条热闹的古色古香的街边,有许多商贩,也有不少店铺。典当东西可以去当铺,若肚子饿了要吃饭就可以去客栈。客栈的小二会在门口热情问候每个前来的客人:"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客官也会回答他们,自己是吃饭还是住宿。从很多电视前的观众往往听不懂"打尖"是何意,但是结合客人和店员的对话,打尖应该是吃饭的意思。那么为什么吃饭要被说成"打尖"呢?
一、打尖的出处
打尖一词,最早出现于清朝的白话文小说中。清福格《听雨丛谈·打尖》:"今人行役于日中投店而饭,谓之打尖。"但是那个时候的人们并不明白为什么打尖要被说成吃饭,毕竟在古代,吃饭也有许多说法,例如用膳,过堂,进食等等。后来的读书人定义打尖为旅人进店吃饭小憩片刻离开,打尖在这个时候更注重表达休憩之义。
后来这种说法演变成了"打发肚皮之意",人们在赶路的时候因路途遥远事务繁多,只能草草吃一些东西来打发肚子,于是打尖就变成了吃饭的意思。
还有一种说法是,古人原先把吃饭称作打火,因为他们做饭是需要用石生火。而古人只用早饭和晚饭,中午不吃东西,所以中午如果饿了就要打火烧饭。这种说法流传出去后,人们在用竹简记录文字的时候,因"火"字与"尖"字过于相像,而将两字混淆。所以打火变成了打尖,就这样误传下去了。
二、方言"打尖"
在京津口语中,打尖意为行路途中吃便饭。京津沿用了古代打尖的含义,并把它写到话本子和戏剧中。此时的打尖有了更加详细的意思。舌尖上面有5个味蕾区,分别可以品尝酸甜苦辣咸,也是对味道最敏感的地方。人们在赶路途中吃一些东西,让舌尖品尝食物的味道,填饱肚子继续上路,所以谓之:打尖。
在广东方言中打尖,则有着完全不同的含义。广东人把人们不讲先来后到,插队不懂秩序的行为称为"兼队",但"兼"字稠密难写,为了简化表达,便将"兼"变成了"尖"。
方言也是一种奇妙的语言,尽管我国发展后,要求人人会讲普通话,但方言则是一种由地方历史和地域文化互相结合渗透而形成的语言。听到家乡话,会让人们倍感亲切,所以方言也是连接游子思乡情节的纽带。
全世界各个国家各个地区都会有方言的存在,方言丰富了语言的多样性,具有独特的魅力,好比"你吃饭了吗"这个问句,在中国不同省份的方言中就有不同的表达方式。云南方言把它说成"你给吃饭了",上海方言则是"弄去饭了伐",内蒙古就更简单,用四个字概括"吃甚来来"。这些不同的叫法带有地方的文化和情感,使人产生温暖的感觉。
三、现代意义的"打尖"
《舌尖上的中国》热映后,打尖一词重新回归人们的视野。这是一部以食物为窗口,向观众们表达中国文化大国的情怀,让人们有滋有味地重新认识这个古老的国度。
《舌尖上的中国》分为三部:以纪录片的形式向观众展示中国日常饮食的变化以及中国人在烹饪上面所掌握的经验和技巧,各个地域不同的饮食习惯和味蕾。
更令观众感同身受的是,这部纪录片拍摄了不同乡土风情的人们烹饪美食的完整过程,从挑选食材,贮存食材的经验分享到烹饪方式,以及最后美食的呈现,简直是眼球的饕餮盛宴。
那么“打尖”和这部纪录片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们品尝食物需要嘴巴舌头和牙齿共同作用,舌尖品尝食物的味道,牙齿负责咀嚼食物,让胃更好的消化。这部纪录片的名字是用舌尖品尝中国的地方美食,每一个画面都会让人胃口大开。有些人在看这部纪录片的时候,经常会吃东西来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也可以说是满足自己的舌尖,所以也被称为"打尖"。
古人口中的"打尖"是吃饭的另一种意思,传到现代后,有些地方仍然沿用它原本的含义,但在有些省份"打尖"已经演化出了新的含义。这便是地域之间的差异造成风土人情和文化的不同。
世界上有很多奇妙的东西,但是语言和文字无疑是最令人捉摸不透的两种东西。语言和文字的意义可以是千变万化的,在不同的语境下也有着完全不同的意思。例如中国的多义词就是这种不确定性最典型的代表之一。人们在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时,往往用文字来记录。但是同样的句子和片段,每个人对它们的看法和理解都可能存在偏差。
古人云一言可以兴邦,一语可以亡国。很多时候一个人的言语也会使他的命运发生改变,情商高懂得与他人交流的人,往往更受欢迎,他们在朋友的协助下很容易就能获得成功。而不擅长与别人交流甚至经常对别人恶言相向的一定得不到他人的喜爱,那么他离成功也是遥遥无期。俗话说,好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那么我们应当如何运用这神奇的语言呢?在与别人交流时应该三思而后行,先思考后言语,不要让自己的表达方式引起别人的误会。我们在平时的生活中应该用知识来填补自己的空缺,多读书,提升自己的理解能力和表达能力。我们也应当怀揣善良之心,用善意的角度去理解别人的话,不要轻易带着恶意去揣测别人。这样大家都能用恰当的语言和别人愉快地交流。
中国古风模拟经营游戏有哪些?
一、客官吃了吗
客官吃了吗游戏是一款美食题材的模拟经营游戏,游戏中采用精美的古风画面,游戏的背景是三国年代,玩家扮演的是三国时期客栈的老板,游戏中含有各种不同类型的食材去使用,可以去在游戏中去制作各种样式的中国传统美食,将自己的店铺开到家喻户晓。
二、我在长安修客栈
我在长安修客栈是一款古色古风的游戏,游戏的画面唯美精致,玩家对客栈进行装修布置,吸引各种人来光顾,赚更多的钱,开更多的客栈,名扬长安天下。
三、江南百景图安卓版
江南百景图安卓版是一款由椰岛游戏推出的一款古风模拟经营类游戏,为大家带来的是2020年最新的1.1.9最版本,正版的安卓官网资源包,安卓版游戏现在已经正式上线,游戏中采用精致唯美的国风画面,游戏中玩家要去回到古代去经营整个江南的商业建设,将江南建造成一个超级繁华的古城。
四、我在长安开客栈
我在长安开客栈是一款经典好玩的客栈题材的经营模拟手机游戏,游戏背景是盛世繁华的长安,你在这个世界中建立了一家客栈,看你是怎么运营它的。
五、客官吃点啥
客官吃点啥是一款经典好玩的模拟经营游戏,游戏中采用精致唯美的国风画风,游戏中玩家经营着一家客栈,游戏中人物塑造的都十分精美。
水浒传第二十六回梗概
诗曰:
参透风流二字禅,好因缘是恶因缘。
痴心做处人人爱,冷眼观时个个嫌。
野草闲花休采折,贞姿劲质自安然。
山妻稚子家常饭,不害想思不损钱。
话说当时何九叔跌倒在地下,众火家扶住。王婆便道:“这是中了恶,快将水来。”喷了两口,何九叔渐渐地动转,有些苏醒。王婆道:“且扶九叔回家去,却理会。”两个火家使扇板门,一迳抬何九叔到家里。大小接着,就在床上睡了。老婆哭道:“笑欣欣出去,却怎地这般归来!闲时曾不知中恶!”坐在床边啼哭。何九叔觑得火家都不在面前,踢那老婆道:“你不要烦恼,我自没事。却才去武大家入殓,到得他巷口,迎见县前开药铺的西门庆,请我去吃了一席酒,把十两银子与我,说道:“所殓的尸首,凡事遮盖则个。”我到武大家,见他的老婆,是个不良的人模样,我心里有八九分疑忌。到那里,揭起千秋幡看时,见武大面皮紫黑,七窍内津津出血,唇口上微露齿痕,定是中毒身死。我本待声张起来,却怕他没人做主,恶了西门庆,却不是去撩蜂剔蝎?待要胡卢提入了棺殓了,武大有个兄弟,便是前日景阳冈上打虎的武都头。他是个杀人不斩眼的男子。倘或早晚归来,此事必然要发。”老婆便道:“我也听得前日有人说:‘后巷住的乔老儿子郓哥,去紫石街帮武大捉奸,闹了茶坊。”正是这件事了。你却慢慢的访问他。如今这事有甚难处。只使火家自去殓了,就问他几时出丧。若是停丧在家,待武松归来出殡,这个便没什么皂丝麻线。若他便出去埋葬了,也不妨。若是他便要出去烧他时,必有跷蹊。你到临时,只做去送丧。张人眼错,拿了两块骨头,和这十两银子收着,便是个老大证见。他若回来,不问时便罢,却不留了西门庆面皮,做一碗饭却不好?”何九叔道:“家有贤妻,见得极明。”随即叫火家分付:“我中了恶,去不得。你们便自去殓了。就问他几时出丧。快来回报。你得的钱帛,你们分了,都要停当。与我钱帛,不可要。”火家听了,自来武大家入殓。停丧安灵已罢,回报何九叔道:“他家大娘子说道:‘只三日便出殡,去城外烧化。’”火家各自分钱散了。何九叔对老婆道:“你说这话,正是了。我至期只去偷骨殖便了。”
且说王婆一力撺掇那婆娘,当夜伴灵。第二日请四僧念些经文。第三日早,众火家自来扛抬棺材。也有几家邻舍街坊相送。那妇人带上孝,一路上假哭养家人。来到城外化人场上,便教举火烧化。只见何九叔手里提着一陌纸钱,来到场里。王婆和那妇人接见道:“九叔,且喜得贵体没事了。”何九叔道:“小人前日买了大郎一扇笼子母炊饼,不曾还得钱。特地把这陌纸来烧与大郎。”王道:“九叔如此志诚!”何九叔把纸钱烧了,就撺掇烧化棺材。王婆和那妇人谢道:“难得何九叔撺掇,回家一发相谢。”何九叔道:“小人到处只是出热,娘子和干娘自稳便,斋堂里去相待众邻舍街坊,小人自替你照顾。”使转了这妇人和那婆子,把火挟去,拣两块骨头,损去侧边,拿去潵骨池内只一浸,看那骨头酥黑。何九叔收藏了,也来斋堂里和哄了一回。棺木过了杀火,收拾骨殖,潵在池子里。众邻舍回家,各自分散。那何九叔将骨头归到家中,把辐纸都写了年、月、日期,送丧的人名字,和这银子一处包了,做一个布袋儿盛着,放在房里。
再说那归人归到家中,去�融子前面设个灵牌,上写:“亡夫武大郎之位”。灵床子前,点一盏琉璃灯,里面贴些经幡钱垛,金银锭采缯之属。每日却自和西门庆在楼上任意取乐。却不比先前在王婆房里,只是偷鸡盗狗之欢。如今家中又没人碍眼,任意停眠整宿。自此西门庆整三五夜不归去,家中大小亦各不喜欢。原来这女色坑陷得人,有成时必须有败。有首鹧鸪天,单道这女色。正是:
色胆如天不自由,情深意密两绸缪。只思当日同欢庆,岂想萧墙有祸忧!贪快乐,恣优游,英雄壮士报冤仇。请看褒姒幽王事,血染龙泉是尽头。
且说西门庆和那婆娘,终朝取乐,任意歌饮。交得熟了,却不顾外人知道。这条街上远近人家,无有一人不知此事。却都惧怕西门庆那厮是个刁徒泼皮,谁肯来多管。
常言道:“乐极生悲,否极泰来。”光阴迅速,前后又早四十余日。却说武松自从领了知县言语,监送车仗到东京亲戚处,投下了来书,交割了箱笼,街上闲行了几日,讨了回书,领一行人取路回阳谷县来。前后往回,恰好将及雨个月。去时新春天气,回来三月初头。于路上只觉得神思不安,身心恍惚。赶回要见哥哥。且先去县里交纳了回书。知县见了大喜。看罢回书,已知金银宝物交得明白,赏了武松一锭大银,酒食管待,不必用说。武松回到下处房里,换了衣服鞋袜,戴上个新头巾,锁上了房门,一迳投紫石街来。两边众邻舍看见武松回了,都吃一惊。大家捏两把汗,暗暗地说道:“这番萧墙祸起了!这个太岁归来,怎肯干休!必然弄出事来。”
且说武松到门前,揭起帘子,探身入来,见了灵床子写着:“亡夫武大郎之位”七个字,呆了!睁开双眼道:“莫不是我眼花了?”叫声:“嫂嫂,武二归来!”那西门庆正和这婆娘在楼上取乐,听得武松叫一声,惊得屁滚尿流,一直奔后门,从王婆家走了。那妇人应道:“叔叔少坐,奴便来也。”原来这婆娘自从药死了武大,那里肯带孝。每日只是浓妆艳抹,和西门庆做一处取乐。听得武松叫声:“武二归来了”,慌忙去面盆里洗落了胭粉,拔去了首饰钗环,蓬松挽了个{髟角}儿,脱去了红裙绣袄,旋穿上孝裙孝衫,便从楼上哽哽咽咽假哭下来。
武松道:“嫂嫂,且住,休哭!我哥哥几时死了?得什么症候?吃谁的药?”那妇人一头哭,一面说道:“你哥哥自从你转背一二十日,猛可的害急心疼起来。病了八九日,求神问卜,什么药不吃过。医治不得,死了。撇得我好苦!”隔壁王婆听得,生怕决撒,只得走过来帮他支吾。武松又道:“我的哥哥从来不曾有这般病,如何心疼便死了?”王婆道:“都头却怎地这般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暂时祸福。谁保得长没事?”那妇人道:“杀了这个干娘!我又是个没脚蟹。不是这个干娘,聆舍家谁肯来帮我?”武松道:“如今埋在那里?”妇人道:“我又独自一个,那里去寻坟地?没奈何,留了三日,把去烧化了。”武松道:“哥哥死得几日了?”妇人道:“再两日便是断七。”
武松沈吟了半晌,便出门去,迳投县里来。开了锁,去房里换了一身素净衣服,便叫土兵打了一条麻绦,系在身边,藏了一把尖长柄短背厚刃薄的解腕刀,取了些银两,带在身边。叫了个士兵,锁上了房门,去县前买了些米面椒料等物,香烛冥纸,就晚到家敲门。那妇人开了门,武松叫士兵去安排羹饭。武松就灵床子前点起灯烛,铺设酒肴。到两个更次,安排得端正。武松扑翻身便拜道:“哥哥阴魂不远!你在世时软弱,今日死后不见分明。你若是负屈衔冤,被人害了,托梦与我兄弟,替你做主报仇。”把酒浇奠了,烧化冥用纸钱。武松放声大哭,哭得那一家邻舍,无不凄惶。那妇人也在里面假哭。武松哭罢,将羹饭酒肴,和士兵吃了。讨两条席子,叫士兵中门傍边睡。武松把条席子,就灵床子前睡。那妇人自上楼去,下了楼门自睡。约莫将近三更时候,武松翻来复去睡不着。看那士兵时,齁齁的却似死人一般挺着。武松扒将起来,看了那灵床子前琉璃灯,半明半灭。侧耳听那更鼓时,正打三更三点。武松叹了一口气,坐在席子上,自言自语,口里说道:“我哥哥生时懦弱,死了却有甚分明!”说犹未了,只见灵床子下卷起一阵冷气来。那冷气如何?但见:
无形无影,非务非烟。盘旋似怪风侵骨冷,凛冽如煞气透肌寒。昏昏暗暗,灵前灯火失光
明;惨惨幽幽,壁上纸钱飞散乱。隐隐遮藏食毒鬼,纷纷飘动引魂幡。
那阵冷气,逼得武松毛发皆竖。定睛看时,只见个人从灵床底下钻将出来,叫声:“兄弟,我死得好苦!”武松看不仔细。却待向前来再问时,只见冷气散了,不见了人。武松一交颠翻在席子上坐地。寻思:“是梦非梦?”回头看那士兵时,正睡着。武松想道:“哥哥这一死,必然不明。却才正要报我知道,又被我的神气冲散了他的魂魄。”直在心里不题。等天明,却又理会。
天色渐明了。士兵起来烧汤。武松洗漱了,那妇人也下楼来,看着武松道:叔叔,夜来烦恼。”武松道:“嫂嫂,我哥哥端的什么病死了?”那妇人道:“叔叔却怎地忘了?夜来已对叔叔说了,害心疼病死了。”武松道:“却赎谁的药吃?”那妇人道:“见有药贴在这里。”武松道:“却是谁买棺材?”那妇人道:“央及隔壁王干娘去买。”武松道:“谁来扛抬出去?”那妇人道:“是本处团头何九叔。尽是他维持出去。”武松道:“原来恁地。且去县里画卯却来。”便起身带了士兵,走到紫石街巷口,问士兵道:“你认得转头何九叔么?”士兵道:“都头恁地忘了?前项他也曾来与都头作庆。他家只在狮子街巷内住。”武松道:“你引我去。”士兵引武松到何九叔门前。武松道:“你自先去。”士兵去了。武松却揭起帘子,叫声:“何九叔在家么?”这何九叔却才起来,听得是武松来寻,吓得手忙脚乱,头巾也戴不迭。急急取了银子和骨殖藏在身边,便出来迎接道:“都头几时回来?”武松道:“昨日方回到这里。有句话闲说则个。请那尊步同往。”何九叔道:“小人便去。都头且请拜茶。”武松道:“不必,免赐!”
两个一同出到巷口酒店里坐下。叫量酒人打两角酒来。何九叔起身道:“小人不曾与都头接风,何故反扰?”武松道:“且坐。”何九叔心里已猜八九分。量酒人一面筛酒,武松便不开口,且只顾吃酒。何九叔见人不做声,倒捏两把汗。却把些话来撩他。武检也不开言,并不把话来提起。酒已数杯,只见武松揭起衣裳,飕地掣出把尖刀来,插在桌子上。量酒的都惊得呆了,那里肯近前。看何九叔面色青黄,不敢抖气。武松将起双袖,握着尖刀,对何九叔道:“小子〓疏,还晓得‘冤各有头,债各有主’。你休惊怕。只要实说,对我一一说知武大死的缘故,便不干涉你。我右伤了你,不是好汉。倘若有半句儿差错,我这口刀,立定教你身上添三四伯个透明的窟窿。闲言不道,你只直说我哥哥死的尸首是怎地模样?”武松道罢,一双手按住胳膝,两只眼睁得圆彪彪地看着。
何九叔去袖子里取出一个袋儿,放在桌子上,道:“都头息怒。这个袋儿便是一个大证见。”武松用手打开,看那袋儿里时,两块酥黑骨头,一锭十两银子。便问道:怎地见得是老大证见?”何九叔道:“上人并然不知前后因地。忽于正月二十二日在家,只见开茶坊的王婆来呼唤小人,殓武大郎尸首。至日,行到紫石街巷口,迎见县前开生药铺的西门庆大郎,拦住,邀小人同去酒店里,吃了一瓶酒。西门庆取出这十两银子,付与小人,分付道:‘所殓的尸首,凡百事遮盖。”小人从来得知道,那人是个刁徒,不容小人不接。吃了酒食,收了这银子。小人去到大郎家里,揭起千秋幡,只见七窍内有瘀血,唇口上有齿痕,系是生前中毒的尸首。小人本待声张起来,只是又没苦主。他的娘子已自道是害心疼病死了。因此小人不敢声言,自咬破舌尖,只做中了恶,扶归家来了。只是火家自去殓了尸首,不曾接受一文。第三日听得扛出去烧化。小人买了一陌纸,去山头假做人情,使转了王婆并令嫂,暗拾了这两块骨头,包在家里。这骨殖酥黑,系是毒药身死的证见。这张纸上,写着看、月、日、时,并送丧人的姓名。便是小人口词了。都头详察。”武松道:“奸夫还是何人?”何九叔道:“却不知是谁。小人闲听得说来,有个卖梨儿的郓哥,那小厮曾和大郎去茶坊里捉奸。这条街上,谁人不知。都头要知备细,可问郓哥。”武松道:“是。既然有这个人时,一同去走一遭。”
武松收了刀,入鞘藏了,算还酒钱,便同何九叔望郓哥家里来。却好走到他们前,只见那小猴子挽着个柳笼栲栳在手里,籴米归来。何九叔叫道:“郓哥,你认得这位都头么?”郓哥道:“解大虫来时,我便认得了。你两个寻我做什么?”郓哥那小厮也瞧了八分。便说道:“只是一件,我的老爹六十岁,没人养瞻。我却难相伴你们吃官司耍。”武松道:“好兄弟!”便去身边取五两来银子,道:“郓哥,你把去与老爹做盘缠,跟我来说话。”郓哥自心里想道:这五两银子,如何不盘缠得三五个月?便陪侍他吃官司也不妨。”将银子和米,把与老儿,便跟了二人出巷口一个饭店楼上来。武松叫过卖造三分饭来。对郓哥道:“兄弟,你虽年纪幼小,倒有养家孝顺之心。却才与你这些银子,且做盘缠。我有用着你处。事务了毕时,我再与你十四五两银子做本钱。你可备细说与我:你怎地和我哥哥去茶坊里捉奸?”
郓哥道:“我说与你,你却不要气苦!我从今年正月十三日,提得一篮儿雪梨,我去寻西门庆大郎挂一勾子。一地里没寻他处。问人时,说道:‘他在紫石街王婆茶坊里,和卖炊饼的武大老婆做一处。如今刮上了他,每日只在那里。”我听得了这话,一迳奔去寻他。叵耐王婆老猪狗,拦住不放我入房里去。乞我把话来侵他底子。那猪狗便打我一顿栗暴,直义我出来,将我梨儿都倾在街上。我气苦了,去寻你大郎,说与他备细。他便要去捉奸。我道:‘你不济事。西门庆那厮手脚了得。你若捉他不着,反吃他告了,倒不好。我明日和你约在巷口取齐。你便少做些炊饼出来。我若张见西门庆入茶坊里去时,我先入去。你便寄了担儿等着。只看我丢出篮儿来,你便抢入来捉奸。’郓哥这日又提了一篮梨儿,迳去茶坊里,被我骂那老猪狗。那婆子便来打我。吃我先把篮儿撇出街上,一头顶住那老狗在壁上。武大郎却抢入去时,婆子要去拦截,却被我顶住了,只叫得:‘武大来也。’原来倒吃他两个顶住了门。大郎只在房门外声张。却不堤防西门庆那厮,开了房门奔出来,把大郎一脚踢倒了。我见那妇人随后便出来,扶大郎不动。我慌忙也自走了。过得五七日,说大郎死了。我却不知怎地死了。”武松听道:“你这放百实了?你却不要说谎。”郓哥道:“便到官府,我也只是这般说。”武松道:“说得是,兄弟。”便讨饭来吃了,还了饭钱。三个人下楼来。何九叔道:“小人告退。”武松道:“且随我来。正要你们与我证一证。”把两个一直带到县厅上。
知县见了,问道:“都头告什么?”武松告说:“小人亲兄武大,被西门庆与嫂通奸,下毒药谋杀性命。这两个便是证见。要相公做主则个。”知县先问了何九叔并郓哥口词。当日与县吏商议。原来县吏都是与西门庆有首尾的。官人自不必得说。因此官吏通同计较道:“这件事难以理问。”知县道:“武松,你也是个本县都头,不省得法度。自古道:‘捉奸见双,捉贼见赃,杀人见伤。’你那哥哥的尸首又没了,你又不曾捉得他奸。如今只凭这两个言语,便问他杀人公事,莫非忒偏向么?你不可造次,面要自己寻思,当行即行。”武松怀里去取出两块酥黑骨头,一张纸,造道:“覆告相公,这个须不是小人捏合出来的。”知县看了道:“你且起来,待我从常商议。可行时便与你拿问。”何九叔、郓哥都被武松留在房里。当日西门庆得知,却使心腹人来县里,许官吏银两。次日早晨,武松在厅上告禀,催逼知县拿人。谁想这官人贪图贿赂,回出骨殖并银子来,说道:“武松,你休听外人挑拨你和西门庆做对头。这件事不明白,难以对理。圣人云:‘经目之事,犹恐未真。背后之言,岂能全信?’不可一时造次。”狱吏便道:“都头,但凡人命之事,须要尸、伤、病、物、踪五件事全,方可推问得。”武松道:“既然相公不准所告,且却又理会。”收了银子和骨殖,再付与何九叔收了。下厅来到自己房内,叫士兵安排饭食与何九叔和郓哥吃,留在房里。‘相等一等,我去便来也。”又自带了三两个士兵,离了县衙,将了砚瓦笔墨,就买了三五张纸,藏在身边。就叫两个士兵买了个猪首,一只鹅,一只鸡,一担酒,和些果品之类,安排在家里。约莫也是已牌时候,带了个士兵,来到家中。那妇人已知告状不准,放下心,不怕他,大着胆看他怎的。武松叫道:“嫂嫂下来,有句话说。”那婆娘慢慢地行下楼来,问道:“有什么话说?”武松道:“明日是亡兄断七。你前日恼了众邻舍街坊,我今日特地来把杯酒,替嫂嫂相谢众邻。”那妇人大刺刺地说道“谢他们怎地?”武松道:“礼不可缺。”唤士兵先去灵床子前,明晃晃地点起两枝蜡烛,焚起一炉香,烈下一陌纸钱,把祭物去灵前摆了,堆盘满宴,铺下酒食杲品之类。叫一个士兵后面烫酒,两个士兵门前安排卓凳,又有两个前后把门。
武松自分付定了,便叫:“嫂嫂来待客,我去请来。”先请隔壁王婆。那婆子道:“不消生受,教都头作谢。”武松道:“多多相扰了乾娘,自有个道理。先备一杯菜酒,休得推故。”那婆子取了招儿,收拾了门户,从后头走过来。武松道:“嫂嫂坐主位,乾娘对席。”婆子已知道西门庆回话了,放心着吃酒。两个都心里道:“看他怎地?”武松又请这边下邻开银铺的姚二郎姚文卿。二郎道:“小人忙些,不劳都头生受。”武松拖住,便道:“一杯淡酒,又不长久,便请到家。”那姚二郎只得随顺到来。便教去王婆肩下坐了。又去对门请两家。一家是开纸马铺的赵四郎赵仲铭。四郎道:“小人买卖撇不得,不及陪奉。”武松道:“如何使得!众高邻都在那里了。”不由他不来,被武松扯到家里,道:“老人家爷父一般,便请在嫂嫂肩下坐了。”又请对门那卖冷酒店的胡正卿。那人原是吏员出身,便瞧道有些尴尬,那里肯来。被武松不管他,拖了过来。却请去赵四郎肩下坐了。武松道:“王婆,你隔壁是谁?”王婆道:“他家是卖馉饳儿的张公。”却好正在屋里,见武松入来,吃了一惊,道:“都头没什话说?”武松道:“家间多扰了街坊,相请吃杯淡酒。”那老儿道:“哎呀,老子不曾有些礼数到都头家,却如何请老子吃酒?”武松道:“不是微礼,便请到家。”老儿吃武松拖了过来,请去姚二郎肩下坐地。说话的,为何先坐的不走了?原来都有士兵前后把着门,都似监禁的一般。
且说武松请到四家邻舍并王婆和嫂嫂,共是六人。武松掇条凳子,却坐在横头。便叫士兵把前后门关了。那后面士兵,自来筛酒。武松唱个大喏,说道:“众高邻休怪小人粗卤,胡乱请些个。”众邻舍道:“小人们都不曾与都头洗泥接风,如今倒来反扰。”武松笑道:“不是微礼,众高邻休得笑庆则个。”士兵只顾筛酒。众人怀着鬼胎,正不知怎地。看看酒至三杯,那胡正卿便要起身,说道:“小人忙些个。”武松叫道:“去不得。既来到此,便忙也坐一坐。”那胡正卿心头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暗暗地寻思道:“既是好意请我们吃酒,如何却只般相待,不许人动身?”只得坐下。武松道:“再把酒来筛。”士兵斟到第四杯酒,前后共吃了七杯酒过。众人却似吃了吕太后一千个筵宴。只见武松喝叫士兵:“且收拾过了杯盘,少间再吃。”武松抹了卓子,众邻舍却待起身,武松把两只手只一拦,道:“正要说话。一干高邻在这里,中间高邻那位会写字?”姚二郎便道:“此位胡正卿极写得好。”武松便唱个喏道:“相烦则个。”便卷起只袖,去衣裳底下,飕地只一掣。掣出那口尖刀来。右手四指笼着刀靶,大母指按住掩心,两只圆彪彪怪眼睁起,道:“诸位高邻在此,小人冤各有头,债各有主。只要众位做个证见!”
只见武松左手拿住嫂嫂,右手指定王婆。四家邻舍,惊得目睁口呆,罔知所措,都面面厮觑,不敢做声。武松道:“高邻休怪!不必乞惊!武松虽是粗卤汉子,便死也不怕,还省得‘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并不伤犯众位。只烦高邻做个证见。若有一位先走的,武松翻过脸来休怪!教他先吃我五七刀了去。武二便偿他命也不妨。”众邻舍道:“却吃不得饭了。”武松看着王婆,喝道:“兀那老猪狗听着:我的哥哥这个性命,都在你的身上。慢慢地却问你。”回过脸来,看着妇人,骂道:“你那淫妇听着!你把我的哥哥性命怎地谋害了?从实招了,我便饶你。”那妇人道:“叔叔,你好没道理!你哥哥自害心疼病死了,千我什事!”说犹未了,武松把刀胳查子插在卓子上,用左手揪住那妇人头髻,右手匹胸提住,把卓子一脚踢倒了,隔桌子把这妇人轻轻地提将过来,一交放翻在灵床子上,两脚踏住。右手拔起刀来,指定王婆道:“老猪狗,你从实说!”那婆子只要脱身脱不得,只得道:“不消都头发怒,老身自说便了。”
武松叫士兵取过纸墨笔砚,排在桌子上,把刀指着胡正卿道:“相烦你与我听一句,写一句。”胡正卿胳�答々抖着道:“小人便写。”讨了些砚水,磨起墨来。胡正卿拿起笔,拂开纸道:“王婆,人实说。”那婆子道:“又不干我事,与我无干!”武松道:“老猪狗,我都知了,你赖那个去!你不说时,我先剐了这个淫妇,后杀你这老狗。”提起刀来,望那妇人脸上便扌闭两扌闭。那妇人慌忙叫道:“叔叔,且饶我。你放我起来,我说便了。”武松一提,提起那婆娘,跪在灵床子前。武松喝一声:“淫妇,决说!”那妇人惊得魂魄都没了,只得从实招说,将那时放席子,因打着西门庆起,并做衣裳入马通奸,一一地说。次后来怎生踢了武大,因何说讨下药,王婆怎地教唆拨置,从头至尾说了一遍。武松再叫他说,却叫胡正卿写了。王婆道:“咬虫!你先招了,我如何赖得过,只苦了老身!”王婆也只得招认了。把这婆子口词,也叫胡正卿写了。从头至尾,都说在上面。叫他两个都点指画了字,就叫四家邻舍书了名,也画了字。叫士兵解胳膊来,背剪绑了这老狗,卷了口词,藏在怀里。叫士兵取碗酒来,供养在灵床子前,拖过这妇人来,跪在灵前,喝那婆子也跪在灵前。武松道:“哥哥魂灵不远,兄弟武二与你报仇雪恨!”叫士兵把纸钱点着。那妇人见头势不好,却待要叫,被武松脑揪倒来,两只脚踏住他两只胳膊,扯开胸脯衣裳。说时迟,那时快,把尖刀去胸前只一剜,口里衔着刀,只手去斡开胸脯,取出心肝五脏,供养在灵前。胳查一刀,便割下那妇人头来,血流满地。四家邻舍,吃了一惊,都掩了脸。见他凶了,又不敢动。只得随顺他。武松叫士兵去楼上取下一床被来,把妇人头包了,楷了刀,插在鞘里。洗了手,唱个喏,说道:“有劳高邻,甚是休愁!且请众位楼上少坐。待武二便来。”四家邻舍,都面面相看,不敢不依他。只得都上楼去坐了。武松分付士兵,也教押那婆子上楼去,关了楼门。着两个士兵在楼下看守。
武松包了妇人那颗头,一直奔西门庆生药铺前来。看着主管唱个喏:“大官人宅上在么?”主管道:“却才出去。”武松道:“借一步,闲说一句话。”那主管也有些认得武松,不敢不出来。武松一引,引到侧首僻净巷内。武松翻过脸来道:“你要死却是要活?”主管慌道:“都头在上,小人又不曾伤犯了都头。”武松道:“你要死,休说西门庆去向。你若要活,实对我说,西门庆在那里?”主管道:“却才和一个相识,去狮子桥下大酒楼上吃酒。”武松听了,转身便走。那主管惊得半晌移脚不动,自去了。
且说武松迳奔到狮子桥下酒楼前,便问酒保道:“西门庆大郎和甚人吃酒?”酒保道:“和一个一般的财主,在楼上边街阁儿里吃酒。”武松一直撞到楼上,去阁子前张时,窗眼里见西门庆坐着主位,对面一个坐着客席,两个唱的粉头,坐在两边。武松把那被包打开,一抖,那颗人头血渌渌的滚出来。武松左手提了人头,右手拔出尖刀,挑开席子,钻将入来,把那妇人头望西门庆脸上掼将来。西门庆认得是武松,吃了一惊,叫声:“哎呀!”便跳起在凳子上去。一只脚跨上窗槛,要寻走路。见下面是街,跳不下去,心里正慌。说时迟,那时快,武松却用手按一按,托地已跳在桌子上,把些盏儿碟儿都踢下来。两个唱的行院,惊得走不动。那个财主官人,慌了脚手,也惊倒了。西门庆见来得凶,便把手虚指一指,早飞起右脚来。武松只顾奔入去,见他脚起,略闪一闪。恰好那一脚正踢中武松右手,那口刀踢将起来,直落下街心里去了。西门庆见踢去了刀,心里便不怕他。右手虚照一照,左手一拳,照着武松心窝里打来。却被武松略躲个过,就势里从胁下钻入来,左手带住头,连肩胛只一提,右手早摔住西门庆左脚,叫声:“下去!”那西门庆一者冤魂缠定,二乃天理难容,三来怎当武松勇力。只见头在下,脚在上,倒撞落在当街心里去了。跌得个发昏章第十一。街上两边人都吃了一惊。武松伸手去凳子边,提了淫妇的头,也钻出窗子外,涌身望下只一跳,跳在当街上。先抢了那口刀在手里。看这西门庆,已自跌得半死,直挺挺在地下,只把眼来动。武松按住,只一刀,割下西门庆的头来。把两颗头相结做一处,提在手里。把着那口刀,一直奔回紫石街来。叫士兵开了门,将两颗人头供养在灵前,把那碗冷酒浇奠了,说道:“哥哥魂灵不远,早生天界!兄弟与你报仇,杀了奸夫和淫妇!今日就行烧化。”便叫士兵,楼上请高邻下来,把那婆子押在前面。武松拿着刀,提了两颗人头,再对四家邻舍道:“我还有一句话对你们四位高邻说则个。”那四家邻舍叉手拱立,尽道:“都头但说,我众人一听尊命。”
武松说出这几句话来,有分教:名标千古,声播万年。直教:英雄相聚满山寨,好汉同心赴水洼。正是:古今壮士谈英勇,猛烈强人仗义忠。毕竟武松对四家邻舍说出甚言语来?且听下回分解。